【苍歌】凝碧池「上」

这个脑洞害得我失眠………

瞎捷豹乱写瞎捷豹摸鱼瞎捷豹篡改历史

自行避雷


我在这阴间居个闲职,每日不过引一些迷了路的鬼上渡头,给黑白无常省一省力。

恰逢人间烽火连天的乱世,鬼魂大批大批地涌进来,好在少有神志不清的,大多数都老老实实上了渡头过忘川去。我依旧不是那么忙碌。

这样一对比,那疯子就格外出众了。

他来地府第一日,我上去给他指了路,他却往那奈何桥头一倚,摆摆手说,“我还有东西没找到呢。”

他一身几分像乐师、几分像书生的白衣,抱着把破了口子断了弦的琴,披头散发,神色痴迷,身姿却是一等一的好看,倚在桥头的模样让人想起春日里的杨柳。

我不想对他用强,便问,“什么东西呢?”

他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抬起手绕了绕自己的长发,笑道,“簪子——我的簪子,是一枝桃花。”

这可没辙,地府哪来的桃花。

我暗自摇了摇头,估摸着是他生前的执念,这样的鬼我也见得多了,奈何桥头等上数百载,最后还是一场空,不如早入轮回。

“你在这里可找不到,”我劝他,“不如等……”

“等将军回来了——”他突然续道,然后笑着看我,“与我解甲归田去——”

最后那句他是唱出来的,十足十是人间梨园歌女的唱法。我看他挥手拂了拂袖,望着桥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便知道劝不过来了。

让他等吧,总会死心的。

疯子日复一日地在桥头看人。我见不少“将军”都过了桥上了渡,银甲的、玄甲的,他无动于衷,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凤眼里的瞳子烟雨迷蒙。

直到那一天,他等的人来了。

那还真是个将军呢——一身玄甲,长得高大俊朗。我看见疯子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睛亮了起来,嘴边那抹笑却没有了。

将军走到他旁边,问了句,“你还没走呢?”

疯子说,“我的簪子呢。”

将军笑了,“早就枯了,你傻么?”

疯子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琴啪地砸在地上,他单手捂着眼睛,肩膀一抽一抽地,大概是哭了。

将军伸手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说,“一枝桃花罢了,以后我陪你种一片桃花林就是了。”

疯子这才平静下来,勉勉强强笑道,“陪我解甲归田去?”

将军笑着答应了。

凤清池是被看守的狼牙一盆冷水泼醒的。

他木着脸从牢里的草堆上坐起来,听那些人粗声粗气地告诉他给安禄山的宴席奏乐的事。他听了半晌,只问了一句,“我的琴呢?”

那狼牙被他气得一噎,提鞭要打,被同伴拉住了。凤清池一挑眉眼,慢悠悠道,“别的琴,
我弹不来,可别坏了你们大人的好事。”

那两人没辙,骂骂咧咧地去跟上头请示了。凤清池扶着墙挪到墙边靠着,被锁住的手腕脚腕几近麻木。

琴,八成是要不回来的,他想,他的琴里有剑……他们不会让他佩剑。

他眯着眼睛,不想思考接下来的事了。左右不过一个死,死得壮烈点儿,也就能闹得薛谨知道;薛谨知道了,也不过说他傻,说他迂。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慢慢的就又要去做梦。梦里千岛湖草长莺飞,桃树下薛谨的脸还是那副少年模样。

凤清池十七岁时遇到薛谨。

那个傻子慢悠悠地在桃树林里转圈,最后挑了一枝顺眼的折了下来。凤清池正好路过,皱着眉头问,“你做什么?”

“做簪子,”薛谨答得好不理直气壮,“有个小姑娘羡慕你们长歌头上的簪子好看,让我带一支回去给她。”

凤清池觉得好笑,“带到哪里去?雁门关?”

薛谨把玩着那支桃花,点了点头。

凤清池道,“估计没到就全枯了。”

薛谨的手顿了顿,道,“有道理。”

于是他顺手把桃枝往地上一插,拍拍手站起来,一脸漫不经心,“这样她也就看的到了吧。”

凤清池莫名其妙,他却兀自拍拍手走了,连句再见都懒得说。

薛谨是跟着风夜北来的千岛湖。风夜北对杨逸飞说,他有个门徒性子比较顽劣,想趁此机会来长歌学一学文静一静心。

薛谨有这种觉悟?凤清池半个字都不信。

他早课不来跑去后山桃花林里睡觉,练剑的时候直接一刀把木桩劈了,害的大师兄好生尴尬。

而琴艺课这种他不需要听的课他是雷打不动要在窗外偷听的,凤清池每次出了屋就能看到他头上盖着本不知哪里淘来的不入流的话本子,倚在廊下睡得很死。

凤清池忍无可忍把他摇醒了,问,“你到底要干嘛?”

薛谨迷迷瞪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嘟囔道,“手感不错啊?”

此登徒子深谙得了便宜就装死的奥义,捏完直接两眼一瞌接着睡了。

凤清池:“……”

随后出来的小师弟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凤师兄!冷静!冷静!别在这里打人啊啊啊……”

薛谨最后还是被拎到风夜北面前挨了一顿好训,最后却也没怎么学乖,该睡就睡,该劈的木桩还是劈,该撩的闲还是撩。

凤清池不明白他为什么老跟着自己,薛谨答得依旧理直气壮,“你长得好看呗。”

“……”

千岛湖的师弟师妹都承认,凤师兄长得是很好看的。凤眼修眉,白净清秀的脸,总有三分温柔神色含在烟雨迷蒙的眼睛里。

薛谨端着他那副正气凛然的剑眉星目道,“你看到好看的东西不会想多看两眼么?”

凤清池气得两颊飞红,转身一摔袖子走了,薛谨站在满天花雨里憋笑,最后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凤清池走出好几步还听清了他的笑声,气急败坏道,“口没遮拦的兵痞子!”

薛谨干脆不憋了,笑得无比嚣张,凤清池转身抽出剑就往他脑门上砍,薛谨没带盾刀,一侧身拉住他的手腕,十分故意地往后一倒,带着他一起摔到地上。

凤清池被他胸口的甲硌疼了,皱着眉要爬起来,被薛谨扣着手腕不让。他气呼呼地瞪某个不知好歹的肉垫子,“放开我!”

薛谨啧啧感叹,“我看你每次练剑都走神,果然功夫不到家……”

“……”

他说着掰过凤清池的脸亲了一下,点评道,“也就脸能看……哦,琴弹得不错。”

凤清池都不记得自己后来怎么没把姓薛的碎尸万段。

薛谨在千岛湖住了两个月,凤清池自己都不信最后他就这么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对他某些堪称过火的行为表示纵容。

薛谨悠闲道,“你喜欢我呗。”

凤清池表情一僵,“荒谬。”

薛谨无所谓道,“哦。”

“……”

凤清池坐在桃树下弹琴,碎碎的阳光落在弦上,随他指尖起舞。薛谨懒洋洋地靠着树干,脸上依旧盖了本话本子,不知道睡没睡着。

凤清池怀疑薛谨当初夸他琴弹的好就是扯淡,这货八成听不出琴音好坏。薛谨不跟他争辩这个,讲到后来就凑过来堵他的嘴,把人亲到脸红气喘再撂下一句啰嗦,潇潇洒洒地走了。

此时他照例在一曲终了后把脸上的书拿了下来,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转,吐出俩字,“好听。”

凤清池一掌拍在他大腿上。

“哎哎,”薛谨把他手撂开,“不怕手疼啊?玄甲可硬了。”

凤清池白他一眼。薛谨嗤地笑了一声,道,“我明天就走了啊。”

“……我知道。”

“到时候去送送我啊,”薛谨道,“指不定就见不到了。”

凤清池回头瞪他,后者无知无觉地伸了个懒腰,道,“书里头讲呢小阿妹都要等兵哥哥解甲归田去,你就算了,该怎么过怎么过啊。我要是不幸死了,你记得我也罢,不记得也罢……”

这次换凤清池堵他的嘴。

他撑在他身上,红着脸怒道,“闭嘴!”

薛谨愣了愣,笑了,凤清池觉得自己攒了十几年的脸都丢完了,光天化日之下无地自容。


这个苍很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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