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诣云江阔 生日快乐(。・ω・。)ノ♡
左右自由心证
大概深夜一点钟的时候,赮毕钵罗接到了赦天琴箕的电话。
他摁下接听键之后使劲闭了一下酸涩的眼睛,一边缓慢地再次适应电脑屏的荧光一边答了一声“喂”。
赦天琴箕的声音盛了八成的漫不经心和两成的不耐烦:“你在哪?”
“在家。”
“睡了没?”
“有事?”赮毕钵罗耐心地问。
“千玉屑喝醉了……你没听错,”赦天琴箕淡淡道,“你要是方便就开车把他送回去吧,我这要打烊了。”
赮毕钵罗顿了一瞬,“好,等十五分钟。”
黑色的轿车从寂静的城市驶进灯红酒绿的狂躁中。赮毕钵罗穿的是下了班就没来得及换的衬衣和黑色长裤,匆匆套了件深色的风衣御午夜的寒。
赦天琴箕的店是一家安静的蓝调酒吧,木制装潢,灯光暗得几近敷衍。他推开磨砂玻璃门进去,只看见个穿着酒红色长裙的女人坐在钢琴前,灯光从她头顶落下,在一片黑暗中描出她轮廓优美的背影。
“琴箕?”
“他在那里。”赦天琴箕抬手指了指吧台,却没有回头,“麻烦你了。”
赮毕钵罗在她背后摇了摇头,算是用沉默谢绝了她的客气。午夜的安静是属于她的,他只是来带走打扰他的人。
千玉屑睡着了,但是睡得很浅,赮毕钵罗的手碰到他的肩他便惊醒了过来,撑着剧痛的额头看了一眼手表,歉意道:“……打扰你们。”
赦天琴箕没有回应,赮毕钵罗还是选择了摇头。他借了一边胳膊把千玉屑扶起来,后者摆摆手示意自己能走,他收回了手,跟在他后面向外走去。
灯光是微暖的黄色,浮在玻璃窗上,包裹着一片空空如也的座椅。赮毕钵罗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儿那片影子,渐渐的窗上的瓷瓶里多了一朵红色玫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拂过它娇艳带露的花瓣。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侧影模糊得像被弄坏了的油彩。他好像勾起了唇角,饱含深情的视线还落在玫瑰上,念了一声情人的名字。
有人碰了一下赮毕钵罗的手,他愣了愣,玻璃窗上的影子又干净了,白色瓷瓶里空空如也。
“别看了。”千玉屑平静道。
赮毕钵罗“嗯”了一声,垂下了眼睛。
轿车开上立交桥,城市剩下不多的灯光像浮在黑色海水里的星。千玉屑的目光落在远处,声音半带笑意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喝成这副德行?”
“你要是想说,我不介意听。”赮毕钵罗回答。
千玉屑嗤笑了一声。他沉默了一阵,道,“今天是老师的忌日。”
“嗯,我知道。”他想起龙戬早上带了一束花去墓园。
“我想起他已经走了四年多,”千玉屑的瞳孔空荡荡的,“而今天我还看见害死他的人在电视新闻上活蹦乱跳。”
“前几天的事与你无关。”赮毕钵罗平静道。
“可同样可以作为我一事无成的佐证。”千玉屑冷笑,“他可以轻松做掉我信任多年的人然后用一个飞机失事就掩盖过去,我只能接受这么多年他依旧只手遮天的事实……对不起,我对你叔叔没有恶意。”
赮毕钵罗没有替龙戬接受道歉的必要,他只是说,“不用太自责……”
“你难道想说,”千玉屑低下头拨了拨手指,“放下执念是死者乐见其成之事,应该为活着的人和自己活着?”
赮毕钵罗沉默。
“……”千玉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这句话站不住脚啊。”
他看了看汽车的后视镜,镜子里赮毕钵罗眉眼沉静自然,不喜亦不悲。
似乎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的魔怔。
“你家的小朋友呢?”
千玉屑愣了愣,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多了点温柔,“我把他送去寄宿学校了。”
赮毕钵罗有点惊讶,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了一眼。
“我希望他快点儿长大,时间越久,越难无忧无虑,不是吗?”
赮毕钵罗的手指微乎其微地颤了一下。
千玉屑反应过来,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赮毕钵罗淡淡地回答。
再回到家已经两点多。他放轻了脚步路过龙戬卧室门口,手搭在长长的柜子上,随着脚步往前滑过去,在柜角的木质相框那里停了下来。赮毕钵罗单手抱着大衣,转头与相框里眉目温柔的少年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笑了笑,用唇语道了声晚安。
“怎么才回来?”
他拉开房间门,看见有人坐在他床上看杂志,那句话就是在翻动纸页的间隙问出来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门边低声解释道,“朋友在酒吧喝醉了,我去送他回家。”
那人抬起与他有八分相似的脸,眨了眨眼睛,薄薄的镜片映着台灯暖橙色的光。“下次最好不要那么晚出去啦,不安全。”
“嗯,好。”赮毕钵罗认真地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他笑了笑,放下书,“快睡觉,你不睡我可不敢睡。”
赮毕钵罗难得有些脸红,匆匆去洗手间洗漱完换了睡衣出来,回来时看见那本杂志被眼镜压着放在床头柜上,那个人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台灯下的玻璃瓶里那朵红色的玫瑰花。
“花要枯了。”他像是自言自语。
“我明天去换一朵新的。”赮毕钵罗坐到他身边,倾身过去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那人笑了笑,伸手抚过他脑后带了微微湿意的长发,轻声道,“晚安,赮。”
“晚安,”赮毕钵罗道,“哥哥。”
第二天他醒来时已经过了九点。龙戬在桌上给他留了早餐和一张淡蓝色的便签,他便依照吩咐给龙戬打了个电话。
“难得见到你起这么晚。”龙戬似乎有点好笑,赮毕钵罗在电话这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可能昨晚出去一趟有点感冒。”
“周末,多睡会也没什么。”龙戬话锋一转,“对了,我是要跟你说我帮你约了医生,下午三点在小区门口那家咖啡厅……你记得带上上次那个笔记本,我放在床头柜第二格。”
“……嗯?”赮毕钵罗怔了怔,“哥哥病情不是稳定了么。”
龙戬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你还是等我回来吧。我大概十二点能把事搞完……”
“我早上想去躺医院。”赮毕钵罗的语气带着请求的意思。
“……”
“他不在那儿,”龙戬道,“赮,你能不能静下心好好想想他在哪里?”
赮毕钵罗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头的刺痛,他说了句抱歉便匆匆挂掉了电话,然而头痛锐度却丝毫不减。他只觉得有什么不可逆的东西代替他的意识在大脑里运转,像台机器一样要计算出“他在哪儿”这个问题的结果。
他扶着墙喘了口气,慢慢地挪到了洗手间门口,手指又一次碰到了那个木制相框。
手指像触电一般的颤抖。这一次他闭着眼睛转过了脸。
哗哗的水声好像把龙戬那个问题最后的尾音冲走了,他觉得头痛缓解了一点,抬起疲惫的眼睛看了看镜子,然后对镜子里他背后站着的少年说了声,“头疼。”
语气委屈得几近撒娇,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为什么?”少年皱起了眉头,清秀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忧,“发烧了吗?”
他伸手去碰了碰赮毕钵罗的额头,疑惑道,“没有啊。哦,你是不是又熬夜复习?”
“我没……”他几乎没力气辩解了。
“注意休息啊,不然你要是在考场上睡着了怎么办。”少年笑了起来,“到时候卷子没做完反被叔叔骂,我可救不了你。”
赮毕钵罗释然地笑了。他闭着眼睛感受少年指尖微凉的温度,问,“哥哥,你在哪里?”
“嗯?”少年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笑着回答了,“别怕,我就在这里。”
他再次睁开眼睛,镜子里二十岁的年轻男人面容憔悴苍白,四周只有洗漱室空荡荡的蓝色瓷砖。
他静静站了一会,回到客厅,捡起地板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四五个未接来电,全是龙戬的。他在沙发上坐下,摁下回拨。
龙戬担忧的声音响起,“赮?你没事吧?”
“抱歉,”赮毕钵罗揉了揉眉心,声音平静,“下午我自己去见医生就好,叔叔你忙吧。”
龙戬似乎松了口气。他斟酌了一会儿,想着怎么提接下来的事,赮毕钵罗却先开了口,“明天早上你有事吗?”
“没有。”
“那,”赮毕钵罗转头,远远望了望墙边柜子上的木制相框,“我们一起去墓园吧。”
玻璃瓶里的玫瑰是新鲜的红色,像把相框里的颜色都取走了,只留下一片寡淡的黑白。
应该看得出来不过有些梗没有写出来我还是……提一下!!
哥哥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了,然后赮就经常出现他还在的幻觉。
不过不是长时间处于这个状态,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清醒的知道哥哥死了。
哥哥生前喜欢红色所以赮无论是在家还是墓园送给哥哥的都是红色玫瑰,其实这代表他少年时候确实喜欢过哥哥的。
千玉屑那段其实还想暗示一下日期,这篇文里想的是侠菩提和千乘骑去世的时间就差两天所以赮当时是想起哥哥的忌日快到了,然后在这个特定时间点触发下连续很多个小时陷入幻觉。